我最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就是教育为什么要分层。
目前市面上的教育产品,是按收入水平和教育程度分,刺激每个阶层的父母一边焦虑一边不断靠消费解压。而每一个层面的焦虑,来自社交动机或者成就动机,对父母而言付费的底层逻辑是一致的,但微观层面各有不同。
这是关于子女教育焦虑的背后:
都是焦虑的父母,能在教育类的产品所投入的消费额度或可投入的时间精力都是不同的,在商业教育机构本身将「教育服务能力」当做满足资本利润的手段不断的刺激消费的,甚至鼓吹了千人千面个性化的教育需求来解释消费分层的理由。
尽管我们做的产品本身需要给不同消费者所提供的价值不同,这是和他们本身能投入的额度有关,而教育是否真的要分层?我存着质疑的态度。
因为,教育服务的付费者是家长,而消费者本身大多是儿童(成人职业教育除外)。
从用户学习价值层面,我个人觉得是不应该区分这个孩子未来或者现在的家庭环境应该是白领还是蓝领,因为这是他们的本身环境因素带来的结果,而不是教育分层的归因。
虽然存在不平等的童年,却不是我们要讨论的社会性因素。(这本书讲的是另一个角度的不平等,和此处无关)
教育的价值,应该是能让他们接近他们的上一层次的目标,或者说能达到更高一个水平的生活标准为目标。什么是更高的生活标准,这里不是指代金钱的物质标准,对此《技术与文明》解释道:(P348-357)
大意是说:
人的生命其实从诞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存在一些人通常将其定义为奢侈品的需求,比如唱歌故事、音乐、绘画、雕刻、嬉戏玩耍,戏剧表演等等。这些都是在动物生存所需的必需品之外的东西。但绝不能把他们看成是人类填饱肚子之外的事情,更不要提他们在满足人们情感、智慧和想象力等方面发挥的重要作用。如果把这些抛到一边,把他们看成贪婪的生活才应该有的目标,或者把他们纳入人和机器生产的产品同一类性质,并且可以标出价格出售的东西的做法是错误的。这既误解了机器体系的潜力,也误解了生活的本质。
高额的消费和高质量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拥有大量机器制造的产品与高质量的生活之间也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因为无论是在比较原始的状态下,还是在先进的社会中,充实而幸福的生活的一个重要元素是令人愉快能激发人的创造性的自然环境。
生命的成功与否,不是看我们能生产的垃圾产品的多少,取决于我们的多大程度上学会享受非物质的、在消费过程中不会消失的产品,取决于我们作为情人、配偶、父母的满足感和成就感,取决于我们能否独立的像真正的男人和女人一样思考,获得人格上的满足感和成就感。
当这特点和差异应当正当的存在于个性中,而不是我们居住的房子宽敞程度,我们服饰的精美程度,或我们能够支配的劳动力多少。当健美的身体,机敏的头脑,朴素的生活,高尚的思想,敏锐的感知,精细的情感反应,还有一个上述任何一种品质的存在和发展都不能缺少的群体生活,这些就是正常化生活标准的一些具体目标。
难怪梭罗早就指出。即使在社会商业和产业还不是很发达的早期,这个社会的成员就生活在深深的绝望中。由于把商业置于生命的各种表现形式之上,我们的产业和金融领导人忽略了生命的主要意义,即成长,生育,发展和自我表达。
机械设备和组织形式的最大化、享乐和奢侈品的最大化、消费的最大化,这些都不意味着生活效率和生命意义的最大化。
资本主义体系下劳动力已经失去了讨价还价的能力,所以也失去了获得生存机会的能力。由于失业的产业工人没有能力购买生活必需品。他们就会把怨气撒到还有工作的工人头上,于是很快整个体系的结构就会崩塌。如果让工人的劳动力成为他们谋生的唯一来源,这就是破坏了他的生存的基础。一个人的生存基础应当是基于这样的事实,他是社会的一个成员,就像孩子是家庭的成员一样,一个社会的能源技术知识和文化传承都应当平等的属于每一个社会成员。
在这种分层消费观点的背后是一种焦虑,担心机器体系的高生产效率会导致市场过剩,所谓节省劳动力的一些设施,其存在的理由并非他们真正的节省了劳动力,而在于增加了消费。资本主义繁荣的基础是制造需求,而不是减少需求和满足需求。如果我们看重机器体系的合理性,完善性和高效性。我们就必须创造一个稳定的消费体系。
使消费水平正常化,并不是要收缩当前的生产能力。尽管有人鼓吹机器体系创造了多大的进步,即使在技术最发达,经济最繁荣的国家绝大多数人们依然没有充足的饮食,没有合格的卫生设施,没有像样的住房,没有接受教育,享受娱乐的足够手段和机会。我们甚至可以说,按照生命所需的正常标准来衡量,目前还没有任何一个阶层达到了这个标准。今天所能够买到的商品和服务,对于一个人来说,都不一定能够满足更严格意义上的生命所需的标准。所以我们的目标并不是要增加消费,而是让消费符合健康生命的标准,不只是看重手段,而是更看重目的,不是看重机器设备,而是更看重人的满足感和成就感。
在以上,是《技术与文明》对消费的分层理论的质疑,这从某种程度也给我一个分析问题角度,从消费体系的角度来看教育本身,我试图理解刘易斯芒福德的观点:
分层的教育的目的本身,是由目前的消费体系带来的,并不是应该让好家庭的孩子就上贵的学校,或是他们就应该去独占教育头部的资源。
这个社会本身所留下的教育资源本应属于每一个孩子,而如果能够基于人工智能,基于技术,让资源最大化的共享,去建设教育的基础设施,未来能突出更多孩子的创造力的发展,只有满足这样的消费环境下,才能产生个性化的需求。
才能不图快而全的去鼓励孩子的做出好的行为,避免一些学习上的阻力。教育从业者应该都尽力为用户去提供和创造更具备创造条件的环境,让每个阶层的孩子,都能更好的成长。
生活的目的不是生产,长大的目的不是成为工人。生活本身和活动内容理应能激发人类创造,这样才具备教育的意义。
如果,我们被限制在资本为利润驱动下导致的消费刺激、被鼓吹技术的优势的同时却又不考虑技术能真正为人类带来的福祉,反而构造一些所谓的教育个性化是需要更高消费的理论,这和造谣诈骗又有何异。
这篇我举例说明目前教育的现状,坚守教育的底线,里面包括了在商业目标的压力下,部分教育从业者为了达成业绩,随意踩踏教育底线的问题。
所以,在做教育的过程中,不断自学「教育」本身,是因我们曾经不知道价值判断好坏的标准,却也认为这样是对的,造成了各种不平等的条件预设。在前段时间很火的一个节目 粉雄救兵,就也透露着某种不平等或者是一些刻意怜悯本身所产生的预设。
写到这里,感激刘易斯·芒福德的《技术与文明》的这本书,每一页都是精髓,我这里仅引用了冰山一角。这是我从业产品以来给了我非常非常大的启发的一本书,读了整整 三年,今日终于读完。更高明之处在于帮我分析技术的价值,不仅仅是产品设计而是需要看到人性伦理层面的问题。在同一个问题在微观到宏观、各个学科下的解读也是不一样的,技术对于历史文明的演进发挥的作用不仅仅是机器本身,更多的是让人掌握了科学的方法,形成了有秩序的社会规则和行为习惯,以至人类生命的标准。
作为教育产品的我们,应该花更多的时间认真看待这些人类生命意义和文明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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